拉脱维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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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6/28 2:01:00

金基德去世了。

对,是金基德,他去世了。直到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

11日,韩国导演金基德因新冠肺炎病逝

傍晚坐公车回家,经过一片陌生的城区,但见一排楼房漫长无边,仿佛把暮色也拉长拉稠了。楼房下,是同样漫长无边的护城河,河水像一面平整的镜子,不动声色,便把城市翻了个个儿。两座城市在我眼前闪烁,一座被实线包边,一座镶着虚线;暗淡的蓝,微薄的橙黄,交叉着铺在灯火零星的楼房后;在蓝和黄的过渡处,那些无名的颜色已渐渐褪去。

冬天太长,黄昏太短。我想到都柏林的黄昏,也是这般低声飞驰。鸽子、街道、背着乐器的男孩……关于都柏林的点滴,竟都在北京的薄暮里,轻轻地漾在我心头。记得去年在都柏林,女友雪菲买过一张冰箱贴,上面印着王尔德的名言,Weareallinthegutter,butsomeofusarelookingatthestars(我们都身处阴沟中,但有一些人在抬头仰望天上的星星)。我的高中好友豆浆也曾把这句话抄在笔记本上,而现在,我已抵达又离开了王尔德的城市。

到家,已是华灯初上。冷。温了一碗黄酒,独酌片刻,手脚回暖。饭毕,时针指向七点,坐在地毯上,就着台灯打发微醺的一夜。

波导在群里发来消息:“韩国著名导演金基德因新冠肺炎并发症在拉脱维亚去世。我靠!”

胡老师立马接话:“卧-槽。”

金基德

金基德?!我连忙上网搜索消息。这条新闻刚出炉,没见几个媒体报道,没准是误传呢?这样想着,我便在群里回复:“《收件人不详》多好啊!”是啊,《收件人不详》,一把绝望的刀子,我心里说。

一瞬间,金基德的电影在我脑海中飞快地回放着。上高中时,隔壁班的男生Z对我说,你去看金基德的《空房间》吧。我说好。那个暑假我看了《空房间》,听了雷光夏的《发光房子》。Z是我老乡,读理科,写一手漂亮的字。那时,我们总爱在网上断断续续地聊着。和我一样,他也读昆德拉,杜拉斯,喔想起来了,他最爱村上春树。我们也会互相借阅,交换手头的诗集和小说,除此之外,倒没什么私交。有时在教学楼走廊上碰到,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每每这种时刻,Z反倒拘谨起来,脸红,不安。哦对了,Z现在哪去了?不知道,多少年没联系了。

很多朋友就是这样,蓦然回首,才发现已各奔东西。那年看完《空房间》,我对Z说,有特点,主人公都没什么台词。Z很高兴,我们继续讨论,一致认为:因为台词少,心理空间才大,许多潜意识才能摆脱语言的束缚,呈现在银幕上。后来上了大学,我和Z在不同的城市。他有一次在网上对我说,最近在弹吉他,练朴树的《那些花儿》,下次见面要弹给我听。记忆中,我并没有听到他弹这首歌,因为从那以后,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

空房间

大学期间,我几乎看完了金基德截止到那一时段的所有影片。看金基德的电影,和看荒木经惟的摄影一样,在我那个年纪,是顺理成章的。与它们接触,是自然而然的;对它们的喜爱,亦是自然而然。这些艺术作品中飞溅着矛盾与冲突的力,一切美丽而残酷,一如奔突而迷茫的青春期。

那时,朋友忘尘也会找我聊金基德。我们是昭一中的校友,其实只见过一次面,那还是在他毕业后,有一次回昭通,我们去青年路喝了口口粥。在此之前,我们已在昭一中的论坛上相识,因为聊得来,就一直保持着联系。虽只有一面之缘,但内心的某些方面,我们挺像的。比如他也爱姜昕的《野罂粟》;比如除夕之夜,零点的烟花礼炮开始轰鸣,别人都在发祝福短信,我们却不约而同地给对方发信息,说在烟花的盛宴之下,却觉分外孤独。过了几年,忘尘似乎没那么抑郁了,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他开始走出家门,用脚去丈量西藏的雪山,在朋友圈留下了一帧又一帧雪域高原的照片。我们的联系,也像很多老朋友那样,渐渐地少了。

看金基德,还有一个动力——我的好友老梁,他的硕士论文做的正是金基德电影研究。我们曾不厌其烦地谈论金基德。《坏小子》讲恶。《坏小子》中,没有一个人不恶,人既是恶的施加者,又是承受者。大学女生偷东西,本是一种恶;而更大的恶又让她成为受害者,她所受到的伤害,远多于自身的恶。比恶更可怕的,是人对恶的屈从,人接受了恶,乃至主动成为恶的帮凶,去制造新的恶。金基德的另一部电影《漂流浴室》,有着令我难忘的暴力诗性。直到现在,我还能忆起女主角浮在水上的画面。在我看来,这部影片还蕴藏着一种神话原型的调子,即“归隐”;世上本没有桃花源,金基德却要固执地创建出一个现代桃花源。

漂流浴室

在《漂流浴室》中,他希望人的身体能从属于自然,回到桃花源,但人的心呢,或许只能继续漂流吧?话说回来,看到新闻后,我想起上次和老梁聊金基德,至少是十年前了。前两年,他全家来北京,我们见过一次。我大学毕业时,他女儿刚出生,及至上次再见,已长成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了。老梁为人正直,忧国忧民,因此对于他女儿,我难免会带入对他的印象,潜意识里觉得,她该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不曾想,这小女孩竟是如此活泼开朗,宛若一朵生气勃勃的向日葵,我真希望她会永远这么快乐下去。前不久老梁又在说,今年春节,他准备自驾回山东老家,希望途中能和我碰个面。

相信很多人看金基德的电影,最初都会被其暴力美学迷住。众所周知,暴力,是金氏电影抹不去的元素;而暴力所指向的,其实正是人性恶。不管是自残还是他虐,金基德最擅长使用那种坚硬冰冷的、令人生理不适的暴力道具,但对艺术创作来说,这明显不够,无非是一种青春期的策略。再往后,形式层面的暴力开始让位于伦理层面的残忍,《圣殇》《撒玛利亚女孩》都在探讨复杂的伦理机制,将触角顶到道德伦理的边缘。

有意思的是,随着年龄增长,我对金基德电影没有从前那么着迷了。我越来越多地看到,他电影中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就以暴力为例,金基德是一种,昆汀又是另一种。金基德喜欢在皮毛上表现暴力,制造“暴力的形式感”;昆汀的暴力美学则有更强的社会/公共属性,且充满想象力。关于暴力,以及暴力背后的人性恶/原罪,金基德的观察似乎总缺了一小块,这一小块偏偏又是极为重要的。《春夏秋冬又一春》有一个精彩的开头,随着故事的发展,“一小块的缺失”愈发明显;叙事也越来越让人失望,不像同样是以暴力开头的《上帝之城》,能一直吸着你的注意力。用老梁的话来说,金基德的电影就是都不够味,总欠点火候。

金基德被咪兔后,我和朋友们都很失望,存在我心中的一部分疑问也豁然开朗。我意识到:他的内心一定有某个深渊,他必须与之对话,而它过于强大,有时逼得他不敢直视,因此他只能采取极端的手法。老梁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并没有深入地思考过金基德的心理世界,其实金氏电影中的暴力、紧张、绝望与无解,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其心理问题的隐喻性外化。对老梁这一观点,我深表赞同。

绝望太多了,才会有《时间》里软弱的突围,和不出意外的溃败;才会有《莫比乌斯》里的阉割焦虑和焦虑循环;才会有种种看似张牙舞爪、实则无奈费心的“包装”。这么一想,我反倒觉得金基德年的《收件人不详》真是一部好电影,至少它有较为可靠的批判现实主义的基石,对暴力的表现亦非无意义的凌空与高蹈。换言之,其形式贴住了意义,二者之间没有虚伪做作的真空地带。贴着批判现实主义走,金基德让自己的思考着了陆,并发出深沉的呼吸。

不管怎么说,金基德曾在我人生的一个阶段有过重要的位置。即使我后来对他进行了一再的祛魅,也必须承认他的才华。尤其是在亚洲的土地上,他贡献出了宝贵的经验。当东亚思维与西方影响相碰撞,金基德抓住了其中的电光火石,他既立足于本土,又在看向世界。遗憾的是,对他抓住的火花,我们至今未能彻底吸收。

收件人不详

我还想再喝一碗酒,脑子很乱,就拉拉杂杂地想到了这些,写下的竟像是日记。到晚上九点多,我再看朋友圈,满屏已是悼念金基德的消息。年走了那么多人,几位诗人朋友也离开了人世,我还保留着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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