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在欧洲时间下午,当美国股市开盘时,股价暴跌。下午1点,股市下跌4%。由于欧洲央行拒绝提供支持,希腊政府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交易的成交量变得相当大。在一天内,衡量市场不确定性的波动率指数(VolatilityIndex,VIX)飙升了31.7%。欧元暴跌,下午早些时候下跌了2.5美分。那天下午大西洋两岸的交易终端之间发生的事情,后来成为美国法庭上一个有争议的问题。但是下午2点32分,市场开始痉挛。半小时后,也就是下午3点5分,美国主要股票市场的市值蒸发了6%,有1万亿美元被从投资组合中抹去。
由于恐慌的交易者纷纷转向优质债券,美国国债的需求激增,导致其收益率在几分钟内从3.6%降至3.25%。由于大西洋两岸的时差,当欧洲央行理事会的成员们在里斯本享用晚饭时,他们的黑莓手机收到了“闪崩”的消息。雷曼危机已经过去了18个月,在救助希腊方面的拖延似乎将导致第二次金融灾难。就连措辞强硬的德国央行行长阿克赛尔·韦伯也意识到,欧洲央行无法维持特里谢于该日上午采取的强硬立场。“欧洲央行必须购买政府债券。”他在餐桌上大声说道。
对于欧洲央行行长的保守派团队来说,这是一个戏剧性的时刻。他们明白他们需要采取行动。全世界都在看着。雅典真的在燃烧。很快就会轮到罗马。但欧洲央行并不想成为市场上唯一的买家。它决心不让欧洲各国政府逃脱责任。它想要的是全面紧缩。此外,尽管欧洲央行可能会购买债券以提供暂时的支持,但需要的是一个由国家支持的庞大基金,以便为债券市场提供信心,这宜早不宜迟。让欧洲各国政府和纳税人为彼此的债务负责,将会造成一场噩梦般的政治纠葛,但这至少会恢复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之间的清晰界限,欧洲央行正是在此基础上确立了其宝贵的独立主张。
多米尼克·斯特劳斯—卡恩提出按照去年夏天拉脱维亚采用的相同比例,利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资源来支持该笔资金。但是,小国拉脱维亚只需要几十亿欧元,现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承诺了亿欧元。这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迄今为止对任何计划做出的最大承诺。在伦敦召开的二十国集团峰会上,各国领导人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承诺提供1万亿美元,以用于拯救欧洲,这标志着全球救火新时代的到来。这些数字令人印象深刻,但最重要的问题是救援资金将如何构成和筹措。
这是迈向主权债务相互化的第一步吗,是超出《里斯本条约》范畴的激进举措吗?柏林不会做出任何类似的让步。在一位具有影子银行专业知识的荷兰参与者建议,将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uropeanFinancialStabilityFacility,EFSF)作为在避税天堂卢森堡登记的私人特殊目的机构纳入救助计划之前,整个协议都悬而未决。欧元区各国政府将在不承担任何政府间“欧洲”总体承诺的基础上,以国家为单位提供资金。
即使采取这种权宜之计,欧洲金融稳定基金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落实。在周一上午恢复交易时,所需要的是对欧洲债券市场提供即刻支持。这只能来自欧洲央行。欧洲金融稳定基金协议让特里谢感到满意。现在,各国政府认真了。但问题是特里谢能否让欧洲央行理事会通过该协议,特别是能否说服德国央行。在5月6日恐慌时刻转变态度同意购买债券后,阿克赛尔·韦伯接着就改了主意。他不想冒险与德国公众舆论相左,也不想与他在欧洲央行董事会的德国同人、首席经济学家于尔根·斯塔克分道扬镳。
在从葡萄牙返回法兰克福的途中,韦伯撤回了他的协议。然而,5月9日星期日,特里谢将提案付诸表决,获得多数赞成票。之后,他一直等到5月10日清晨,直到欧洲各国政府终于准备拿出七拼八凑的纾困资金时,才发表公开声明。欧洲央行不会率先采取行动。在随后的几天里,市场平静下来。尽管遭到德国的反对,欧洲央行的购债承诺还是起到了助力作用。一般情况下,如果有最后的买家,持有人都不会急着出售债券。但是,为了使欧洲央行能够实现承诺,协议中还有一个未公开的内容。
那就是,即便没有立刻对希腊债务进行重组,也不得允许银行出售其持有的全部不良债券。默克尔和朔伊布勒力挺欧洲央行购买债券,伴随着购债行动而来的是,欧元区所有国家的财长都将向其主要银行施压,要求它们不要出售所持有的希腊债券和其他问题债券。不过,这样的要求从未完成。在德国,德意志银行牵头的一个小组同意持有债券三年。但是,许多小银行拒绝接受这一承诺。很快就有传言称,欧洲央行购买的最初亿欧元的债券,绝大部分来自法国。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年5月9日举行的理事会会议上批准了该协议。由于斯特劳斯—卡恩身在欧洲,在华盛顿召开的这场会议由布什任命的约翰·利普斯基(JohnLipsky)主持,他曾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摩根大通任职。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部的会议桌上,没有人对形势感到满意。这是一次意义非凡的行动。但令人深感不安的是,在欧盟的要求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正在着手处理希腊这个相对富裕的欧洲国家的危机。
希腊获得的贷款远远超过了该国的配额,国家配额通常受到该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出资额的限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被要求与三驾马车的其他成员分享该计划的控制权,并且它自己的专家也还不确信希腊的债务是可持续的。正如他们谨慎提出的那样:不可否认的是,该计划“存在的重大不确定性”,使得它“难以明确表明”希腊有能力偿还债务。按理说,这将是一个危险信号。毕竟,如果希腊从官方贷款机构获得新的贷款,以偿还其无力偿还的现有私人债务,那么谁将会从中受益?
一名来自巴西的理事会成员一向直言不讳,他坚称,该计划并非“救助不得不进行痛苦调整的希腊,而是救助希腊的私人债券持有人,主要是欧洲的金融机构”。对于“诱饵调包”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做法,人们几乎不需要更清楚的解释了。通过这种做法,银行过度放贷的问题变成了一场公共借款危机。但这种做法不是由巧妙的意识形态魔术造成的,而是希腊债务大戏的主要表演者德国、法国、欧洲央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奥巴马政府,根据最低限度的共识妥协的产物。当然,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人们对正在达成的妥协几乎不抱任何幻想。
5月9日,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理事会的会议室内,气氛非常消极,以至于利普斯基认为有必要提出相反的做法。利普斯基完全忠于白宫的路线,他是盖特纳最大力量逻辑的狂热信徒。事实上,利普斯基倾向于呼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不采用鲍威尔主义,而是采用“震慑”,以便让他的同僚们难堪。年,美军对巴格达发动的毁灭性空袭即以“震慑”为代号。
在5月9日于华盛顿举行的重要会议上,作为主持,利普斯基意识到了同事们的担忧和批评,但宣称自己“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计划显然应该包括重组,甚至是违约的建议感到有些不安”。重组“将对希腊的银行体系产生直接和毁灭性的影响,更不用说更广泛的外溢效应了”。这才是最根本的决定因素。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理事会批准了这一不成比例且风险较大的希腊救助计划,不是因为它本身有意义,或者对希腊有利,而是因为从迄今为止的记录来看,如果欧洲无法遏制希腊危机,则意味着存在“较高的发生国际系统性外溢效应的风险”。与其重组希腊不可持续的债务,倒不如重组整个公共部门及其岌岌可危的经济。有关削减成本和提高效率的大胆假设,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凭良心改进希腊救助计划的途径。
结语
也许,如果对希腊进行足够彻底的改革,那么“僵化”和“信奉庇护主义”的希腊可能会被迫走上经济高速增长的道路,毕竟这将使其债务可持续。紧缩和“改革”是议程中唯一可以达成协议的项目,而对于其他方面,各方意见不一。这些措施是否具有经济效益或政治可持续性,它们对欧洲民主政治意味着什么,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